她抱着自己的东西坐在长途车上。
快过年了长途车上人坐的得满满的冬天穿的又厚显得很拥挤。
正午的阳光好司机好像把暖气关了。
有人喊:“师傅暖气开一下唦脚冻得不成么!” 司机说:“人坐得满噔噔的外面太阳这么大再开暖气味道大得受不了么。
”说的都是J城话。
然而毕竟还是开了暖气因为不多会儿脚下暖和起来车厢里的味道果然也大起来。
外面的景色一成不变蓝格莹莹的天黄秃秃的山醺醺然中人们都摇头晃脑地睡了过去。
她睡不着 想着父亲、婷婷还有二姐一家甚至就在J城却不联系的三姐。
当她把放在父亲那儿保管的自己的宝贝全拿走的时候纯粹发乎自然想都没想就决定了。
这会儿抱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一下子变得具体了份量好像变轻了。
当它们在父亲那儿的时候她心里总以为自己还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宝藏那里面藏着她面对这世上一切风霜雨雪的底气。
这会儿她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决定隐含的意义以及父亲知道后可能的感受还有父亲为什么一面信誓旦旦地承诺为她看顾好她的宝贝一面把她的宝贝一览无余地展示给二姐呢?那堆宝贝对于她的意义父亲毫无疑问是清楚的明了的。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父亲有没有看过她的日记?当初把它们交给父亲的时候她问父亲:“爸你不会偷看我的日记吧?”父亲很不耐烦地说:“哎呀地我看你日记干啥?而且你的字那么小我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倒有可能是事实因为父亲和舅舅的通信一页信纸上写不了几个毛笔字怕超重被邮递员退回来往往贴一排邮票。
三姐出生后两岁的二姐留在父亲身边在皖南老家长大一直到九岁诶二姐九岁不正是她出生那年吗?那时候大姐十四岁正好要去兴平的子弟学校读高中这么说二姐被接回母亲身边最直接的原因有可能就是接替大姐帮妈妈管三姐照顾刚出生的她?父女俩相依为命的那七年让父亲和二姐之间的感情相比和她们仨更为亲厚父亲对二姐的感情可以用“心疼”这个字眼来描述那程度与母亲“心疼”三姐相仿佛但内涵却不完全一样父亲对二姐的心疼包含着对艰苦岁月中自己的心疼而母亲是悲天悯人的心疼。
二姐暗地里一直跟母亲拗着劲儿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打三姐的时候下手贼狠因为一点小事就大耳刮子搧她打三姐似乎总有充分的理由打她很明显是对母亲的报复因为对“母亲”的理想在母亲那儿落了空。
她想的头疼而她所想的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去和当事人对质。
真相就是个罗生门就像她的日记被二姐看了这件事父亲、二姐和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
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和需要的不同。
家事如此以家观家天下事莫不如此。
当她回到家把那些宝贝安置在书橱最下面的柜子里蓦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家更有家的味道了一度失去的底气好像又找回来了。
年前还有点儿时间她决定去看看秦文。
嗐不知不觉居然跟秦文失联了一年多。
既然要见就一定要见到她决定不打电话了直接去供销社门店不在门店就直接去她家里找反正离得很近。
运气真好!当她出现在供销社门店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柜台后面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惊喜地喊了一声:“雪儿!” 她也不说话只管走到柜台前面看着秦文傻笑。
这世界变化快只有秦文永远都那么恬静、素朴让人心安。
秦文带着几分歉意对旁边的阿姨说了声:“我先走一会儿啊!”钻出柜台挽着她往外走。
那几个阿姨早认得她了不等秦文的话落地一劲儿笑眯眯看着她点着头说着:“去吧、去吧。
” 秦文挽着她的胳膊被她带着往她家的方向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我?你好像瘦了好多为啥?” 她笑说:“怎么一见面你就给我来个灵魂三连问哪?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给我打电话呀?” 秦文笑着说:“你忙得很而且不一定在哪儿我反正就在这儿你想找一定能找到。
” 她盯着秦文问:“所以你就守株待兔?” 秦文脸绯红不好意思地笑。
笑完说:“幸亏你今天来找我我哥帮我联系了我们江苏老家那边的供销社那边已经同意接收就差办手续了。
春节后办完手续我们全家可能都要搬回江苏了。
” 她说:“哟幸亏我来了要不咱俩可就真的失联了。
” 秦文挽紧她说:“不会的哪能呢?我有你办公室电话总能找到你的。
” 她笑:“你是有我电话可你从来没打过呀。
” 秦文说:“我不守着这株大树的时候肯定就要打你电话告诉你一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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