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水泥厂的空气是凝固的。
风似乎都懒得吹进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只有午后的阳光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烤出一股干燥而呛人的味道。
王师傅把车停稳看着不远处那个在干涸水池边垂钓的背影眼里的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为集团开了二十多年车形形色色的领导见过不少有飞扬跋扈的有老谋深算的但像今天这位一样放着总部的烂摊子不管第一站就跑到这废墟里来的绝无仅有。
更怪的是这位年轻的林书记此刻正盯着另一个怪人——陈观。
“陈厂长又在这儿钓鱼呢?这池子都干了十来年了哪有鱼啊……”王师傅忍不住低声嘟囔。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没鱼? 不这池子里的鱼可比江钢总部那些养在玻璃缸里的要大得多也毒得多。
“王师傅你在这等我。
” 林默推开车门没有带公文包两手空空就这么朝着那个孤零零的背影走了过去。
他的皮鞋踩在龟裂的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背影一动不动仿佛与这片废墟融为了一体对身后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林默走到他身侧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而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池底积着一层油污和枯叶的死水。
那根简陋的竹制鱼竿鱼线垂下末端系着一枚锈迹斑斑的螺母就那么沉在浑浊的积水里。
这哪里是钓鱼分明是一种无声的示威一种长达十年的行为艺术。
“今天鱼口怎么样?”林默开口声音平静像是两个在河边偶遇的钓友。
握着鱼竿的手指节微微动了一下。
陈观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水面声音嘶哑像是久未开口说话的锈铁在摩擦。
“没口。
水太浅食太少大鱼早跑了剩下些小鱼小虾也翻不起浪。
”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嘲弄和自暴自弃的颓唐。
王师傅在远处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两人还真聊上了? 林默的脑海中金色的剧本面板悄然浮现。
陈观的头顶剧本情绪显示为【麻木】、【试探】与一丝藏在最深处的【不甘】。
面板上三个选项清晰地亮起。
【白色剧本-安全牌】:是啊可惜了。
这么大个厂子就这么荒废了。
【蓝色剧本-收益牌】:也许换个鱼饵会有用。
有些鱼不吃寻常的饵料。
【紫色剧本-高风险高回报牌】:水浅才好摸鱼。
有时候钓的不是鱼是龙门。
只要饵够香不怕龙王不上钩。
林默看着那枚闪烁着妖异紫光的选项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对付这种聪明到了骨子里的绝望之人任何温和的试探都是浪费时间。
要么用一把重锤直接敲碎他伪装的硬壳;要么就转身离开另寻他法。
他选择了前者。
“水浅才好摸鱼。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陈观那潭死水般的心里“有时候钓的不是鱼是龙门。
只要饵够香不怕龙王不上钩。
” 话音落下陈观那佝偻的背影猛地一僵。
他握着鱼竿的手青筋暴起。
终于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被岁月和失望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皮肤蜡黄眼袋深重只有那双藏在乱发后的眼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锐利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林默像一头在暗处蛰伏了太久的孤狼审视着这个突然闯入自己领地的陌生人。
年轻斯文戴着眼镜干净得与这里的尘土格格不入。
这副模样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是谁?”陈观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嘶哑多了几分警惕。
“江钢林默。
”林默没有说自己的职务只是报了单位和名字。
“林默……”陈观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他冷笑一声“新来的?江钢总部派你来这池子清淤还是填坑?” “不清淤也不填坑。
”林默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在水池边蹲了下来目光同样落在水里那枚安静的螺母上“我来把这死水重新接上活水。
至于坑里的石头是搬走垫路还是砸碎了铺地得看石头自己硬不硬。
” 这番话让陈观眼中的锐光更盛。
他沉默了。
十年了来过这地方的领导要么是走个过场拍几张照片回去交差;要么是满嘴官腔许下一堆永远不会兑现的空头支票。
从没有人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三言两语就撕开了所有伪装直指核心。
他不是来扶贫的也不是来视察的。
他是来……破局的。
陈观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烟抖出一根递给林默。
林默摆了摆手“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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