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头冰冷的“嘟嘟”声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一下下凿着林默的耳膜。
惨叫闷响然后是死寂。
一切都发生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却仿佛被拉伸成了一个世纪的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僵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手心里的汗水让塑料外壳变得湿滑冰冷。
死了。
那个自称是青龙水库老工程师的人死了。
就在给他打来电话即将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
这不是巧合。
林默猛地挂断电话像是甩掉一块滚烫的烙铁。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像一个沉默的鬼魂。
可他却感觉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窗外、从门缝、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昨晚赵立春那张写满【愤怒】与【贪婪】的脸还只是让他感觉到了权力的狰狞。
而此刻这通戛然而止的电话则让他嗅到了真真切切的血腥味。
这不是职场斗争不是政治博弈。
这是谋杀。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
他这才明白自己从那份泛黄的地质报告上发现的根本不是什么撬动棋盘的杠杆而是一枚足以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的引信。
而他已经用手捻住了它。
那一夜林默几乎没合眼。
他将那份城南旧改的资料重新装回牛皮纸袋放进上了锁的抽屉里仿佛那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他回到家反复检查门锁甚至用一把椅子顶住了门。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林默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准时踏入市政府办公厅。
他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面色平静步履平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感官已经敏锐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
处长王德发端着万年不变的搪瓷缸从他身边走过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零点五秒林默的内心剧本立刻疯狂报警:【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也是赵立春的人?】 副处长刘建明对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重重叹了口气林默的大脑自动翻译:【唉这孩子怕是活不过明天了可惜了下个月的聚餐又少个人摊钱。
】 就连隔壁工位的小李打了个喷嚏林默都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以为是哪个杀手在用暗号联络。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现在深刻理解了李鬼祟那种草木皆兵的【恐惧】从何而来。
当你知道一个足以致命的秘密而掌握这个秘密的另一方是能让你“人间蒸发”的存在时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
“林默有你的快递!” 门口传来一声喊打断了林默的胡思乱想。
是前台的文员小姑娘抱着一个半旧不旧的纸盒走了进来。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了过来。
在这个人人都用电子通讯的年代一个实体的快递包裹本身就有些扎眼。
更何况收件人是林默这个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新人。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走上前看到那个普通的快递纸盒上收件人信息是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出自一个老人之手。
寄件人一栏是空的。
“谁寄的啊?这么神秘。
”有同事好奇地问了一句。
林默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我妈怕我在这边吃不好寄了点老家的土特产吧。
” 他抱着那个分量不轻的纸盒感觉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
他没有立刻回座位而是转身走向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没人。
他将纸盒放在洗手台上找了把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胶带。
没有土特产。
里面只有一团用旧报纸包裹着的东西。
林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一层层地揭开报纸报纸的油墨味混杂着一股陈腐的霉味钻进他的鼻腔。
当最后一层报纸被揭开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卷图纸。
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残破不全显然是从一整张大图上撕下来的残片。
图纸的标题栏上用工程字体写着几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大字——【青龙水库枢纽工程结构图】。
真的是水库的图纸! 林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立刻联想到了昨晚那个惨死的老工程师。
这难道是他寄出来的? 他的目光在图纸上飞快地扫过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和数据。
他看不懂那些专业的符号但他能感觉到这绝不是一份普通的图纸。
他将图纸完全展开就在他即将看到图纸右下角的时候他的动作凝固了。
在图纸的右下角也就是通常用来签章和备注的区域有一块暗红色的、不规则的污渍已经深深地沁入了纸张的纤维里。
那是血。
林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片干涸的血迹像一朵盛开在地狱里的花妖异而恐怖。
而在血迹最浓重的地方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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